<那一天,國王沒有在跟風> (卡巴庫恩)
大綱:解除詛咒後沒有在跟風的國王努力想跟庫恩培養友情跟愛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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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巴內記得沒錯的話,庫恩這段時間的改變或許該從成功解除詛咒那天開始說起。
回想解除詛咒的當晚,說實在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眼前的庫恩依舊是和第一次在中樞見面時如出一轍的庫恩。
隨著那道會危害到他人性命的詛咒被解除,變成普通人的庫恩儼然就沒了繼續住在偏殿離群索居的必要。因此,隔天一早卡巴內便迅速下令將他接回王宮正殿。
從此以後兩人就能一同展開另一段全新的人生,真是可喜可賀──劇本的確是照著這樣的安排進行沒錯,但這段日子以來卡巴內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總覺得庫恩被接回正殿後,怎麼能碰上面的日子反而更少了?
打住手中的筆,已經連續忙上好幾天的業都國王根本無心於眼前的國務。
紙面上凌亂的字跡雖說只是在為不久後的公開演說擬草稿,但頻頻出現的錯字、加上儼然和演說無關的幾個字詞,都突顯出當事人過度神遊的思緒。
「見不到庫恩、好想見庫恩、庫恩今天又跑去哪了……。我說卡巴內大人,您是認真打算在接見鄰國使臣的歡迎晚宴上講這些嗎?」
一臉狐疑唸出紙上幾個勉強還辨別得出字跡的字句,科諾伊順手將一疊剛送進王宮的新鮮奏章塞上國王辦公桌殘存的一小個空間。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 ?」
被自家隨從這麼一問,終於清醒過來的卡巴內本想出聲辯解,但當他看看眼前的紙、看看站在眼前無奈笑著的科諾伊、再看看不知何時又自行增殖的一大疊奏章。
全然的啞口無言之下,他也只能悶著頭將眼前那張寫滿意義不明語句的紙揉成團後隨手扔進一旁的廢紙簍。
「草稿我重寫就是了。」
「在那之前,卡巴內大人,您是不是該先把這疊奏章處理完呢?」
「區區幾份奏章不礙事的,今晚加緊熬個夜應該可以批完。」
熬夜前先偷偷溜去找庫恩,順便共進個晚餐應該不為過吧?
身後的落地窗盡是一片被夕陽所遍染的橙紅,像極了庫恩的髮色。
此刻也恰逢王宮下鑰之際。待群臣離開王宮後,想來暫時也不會有閒雜人等來催討那些新鮮到根本還來不及批閱的奏章。
但儘管卡巴內的如意算盤打得再好,終究還是抵不住突如其來的一盆冷水,
「可是左大臣大人希望您太陽下山前看完這些奏章,否則他今晚就要在住在王宮陪您熬夜了。」
那怎麼成?!
跟那個只會頂著一張厭世臉的古板老伯一起熬夜,今晚怎麼還會有機會去找庫恩?
「不用等太陽下山,這種奏章給我半小時就綽綽有餘了。」
為了滿足私慾而振奮的精神,讓瞬間進入極致專注模式的卡巴內果然在轉眼間迅速將奏章看了一輪並批閱完成,也如期在太陽下山前解除了必須和左大臣一同在政務室熬夜的危機。
然而隨之而來的疲憊卻也讓他無法再勉強腦袋多思考任何一秒。簡單將一些瑣事囑託給科諾伊後,當放空的業都國王再度回神,這才發現自己早已駐足於庫恩的寢殿門口。
「卡巴內?你怎麼會在這個時間過來呢?」
一身外出裝束的庫恩手中抱著幾本書,顯然剛從市鎮回到王宮。
「只是剛好路過,順便來看看你罷了。」
這幾天已經「路過」了不知道多少次,今天總算是碰上面了──無法在當事人面前明說的感慨,或許正是讓卡巴內這幾天煩躁不已的原因之一。
也幸好科諾伊早已被打發走,否則這番看似雲淡風輕的小謊言,說不定一下就會被那位看破一切的隨從當場拆穿。
「這樣啊,那你要進來嗎?現在似乎也還沒到用晚膳的時間。」
「當然……咳咳,我是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就冒昧進去打擾一下。」
差點將真心脫口而出的卡巴內故作紳士地爲庫恩打開房門,自己隨後也理所當然般跟了進去。
陳設華麗的寢殿,過去曾是前任王后──也就是卡巴內的母親所居住的地方。
然而在卡巴內幼年時便離開人世的皇后,讓這間失去主人的寢殿長年沉浸在了無生氣的寂靜,直到庫恩搬過來的那天,才讓停滯於此的時間再度恢復了往昔的步調。
至於為什麼要選擇這間寢殿作為庫恩新的住處,原因十分的簡單與直白──因為從這走出去往右手邊拐個彎,便能直通業都國王專用的寢殿。
「說來也已經好多年沒有進來過了,不過看起來和印象中的樣子倒也差不多。」
前任王后的早逝,讓卡巴內對於母親的回憶只有寥寥無幾的瑣碎片段,但寢殿內的陳設還有那溫暖而熟悉的氛圍卻如同過去一般絲毫沒有任何改變。
「聽科諾伊說,這裡對卡巴內而言是個充滿回憶的地方,所以我不想任意更動它。」
庫恩將手中幾本書疊上牆角的一座書山,或許只有從那不起眼的角落,才能讓人意識到這間寢殿已經迎來了一位新的主人。
「沒事的,反正以後你就住在這。佈置擺設照你喜歡的樣子去調整就可以了,不用顧慮到我。」
環視了一周,卡巴內這才將視線轉回庫恩身上。
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短短幾天之內庫恩身上絕對有著肉眼看得見的變化。
「庫恩,你的這身衣服是不是有哪裡不太一樣?」
正面看起來倒沒什麼,只不過剛剛庫恩背過身時總覺得有種陌生的違和感。
「你是指背後的那條帶子嗎?那是前幾天女官長幫我加上去的,她說像這樣綁上蝴蝶結會變得更好看。」
原地轉了個圈,垂在庫恩頸子後方的蝴蝶結也隨之擺動著,這樣別出心裁的小巧思加上當事人無意間的小舉動,讓卡巴內瞬間被重擊到在心中悶哼了聲。
「的確是滿可……,咳咳,我是說滿特殊的設計。」
看來該給那位盡心盡力的女官長加些額外俸祿才行,這項提案隨即在現任業都國王內心拍手通過。
「還有你穿的那雙靴子,看起來也不太像之前的那雙。」
「你說這個嗎?」
不知何時坐上窗台的庫恩,一雙腿懸在空中隨意晃啊晃,
「這雙靴子是上次近衛隊的將軍大人送我的,聽說是耐走好穿又防水防滑的材質。這樣一來不管以後卡巴內上哪去,我都可以緊緊跟上了。」
言談中按捺不住的雀躍襯著隨即嶄露的笑靨,讓卡巴內總覺得庫恩似乎在等著他識相地提出出遊邀約。
此時要做出符合對方期待的回應,對智商及情商兼具的業都國王陛下簡直易如反掌,
「既然如此,下個月鄰國的出行計劃就讓你一起去吧,當作是去散散心似乎也不錯。」
只要把正經事處理好,帶上庫恩出去晃個幾天,科諾伊應該也不會多說什麼。
「太好了。」
過於耀眼的燦爛笑容瞬間讓卡巴內簡直快要被融化。
「要出遠門的話,科諾伊送我的這個腰包終於也能派上用場了。」
等等,腰包又是怎麼一回事?現在哪裡是融化的時候?
再說,為什麼連科諾伊也攪和在這種送禮物給庫恩的跟風行為?!
卡巴內不禁開始懷疑在自己在跟奏章堆奮鬥陷入水深火熱之際,周遭眾人是不是背著他在進行什麼討好庫恩的計畫。
也難怪這幾天抽空去找庫恩的時候總是撲空,原來都是去找宮裡宮外的其他人了嗎?
不過說實在,解除詛咒後開始可以和大家正常相處的庫恩,隨和而討人喜愛的個性倒也的確讓他在短時間內成為舉國上下的國寵,這點不論是卡巴內或科諾伊都有目共睹。
所以說來自庫恩身上的違和,說穿了不過就是受盡各方餽贈的表現。
蹙著眉思索好一陣子總算稍稍釋懷,但卡巴內還是覺得遺漏了什麼。
「卡巴內,你還好嗎?」
佇在原地遲遲不作聲的卡巴內讓庫恩有些擔心。
湊上前凝視著自己的那雙石榴紅大眼或許是此刻在庫恩身上唯一沒有改變的地方。
伸手撫向那近在眼前的臉龐,卡巴內貌似察覺到了什麼,
「庫恩,你的頭髮……,是不是變短了?」
「你注意到了嗎?」
庫恩有些難為情地別過頭,
「這是今天進城去的時候,住在廣場旁的婆婆幫我剪的,看起來……應該不會很奇怪吧?」
「怎麼會奇怪?這個樣子非常適合你。」
比起作為天子初次見面時綴著冠冕及髮飾的長髮,雖然帶著幾分穩重與優雅,但卡巴內更喜歡此刻庫恩那頭俐落而不失可愛的短髮,只是這樣看上去總覺得略顯單調,似乎還可以加上點什麼。
隨即輕手滑過垂在左臉一旁比以往還短了些許的髮絲,相對應的右邊卻不對稱地少了那縷鬢髮,露出的耳朵還有那往下延伸的白皙頸子,讓卡巴內看得有些心癢難耐,但他自知現下並不是時候去成全內心隱隱翻攪的慾望。
對了,這時候那個東西總該派上用場了。
「庫恩,你在這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不待對方回應便逕自步出房門、往右拐個彎開了門,直直走進屬於自己的那間寢殿,前前後後花不上半分鐘的時間──庫恩的新住處果然是選對地方,卡巴內不禁暗自慶幸著幾天前過於明智的安排。
隨後在一旁的矮櫃翻找了一陣,終於尋得目標物的他又再度折返回庫恩的所在地。
「卡巴內,歡迎回來。」
坐回窗台邊的庫恩的回眸一笑,瞬間笑進了眼前堂堂業都國王的心坎裡。
雖說業都本就是個盛夏之際稍嫌炎熱的地方,但卡巴內總覺得正值初夏傍晚的這個時候未免也太熱了些。
現在可不是時候去理會這些枝微末節的瑣事,他這才走上前,向庫恩遞出緊握在手的鐵製小盒。
「這是要給我的嗎?」
僅僅點了點頭以示回應,卡巴內在這個當下還是覺得方才衝上腦的熱氣脹得他有些難受。
接過那枚精緻的鐵盒打開一瞧,藏在裡頭的是兩枚小巧的銀環。
庫恩仔細地瞧著,臉上藏不住的欣喜或多或少也出自於第一次收到來自卡巴內的禮物,遲遲不敢將銀環取出的他深怕一個不小心便會糟蹋對方的好意。
「要幫你戴上嗎?」
眼看對方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卡巴內這才出聲問道。
「可以嗎?那就麻煩你了,卡巴內。」
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鐵盒,近在咫尺的俊秀臉龐讓庫恩始終低著頭,油然而生的緊張讓他的視線只能死盯著地毯上的紋樣而不敢有所偏移。
將髮絲勾向耳後的觸感極其輕柔,耳垂被碰觸後隨之而生的熱氣,即便一度被金屬微冷的觸感所冷卻,卻仍舊肆無忌憚地散向泛著明顯紅暈的側臉。
隨即來自右頰一番輕柔的觸碰,讓逐漸亂了套心緒又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激盪,游移的視線經過了幾番掙扎終究還是對上那近在眼前的一雙灰眸。
「耳環幫你戴好了。」
經對方一提,庫恩這才發現兩枚銀環都已妥妥地嵌在右耳。
輕碰著右耳的銀環,指尖所感受到的僅剩那持續增長的熱度。
「……只戴在單側的話不會很奇怪嗎?」
「不會,我覺得現在這個樣子非常適合你,庫恩。」
耳環的點綴更加襯托出隱藏在柔和中不易察覺的剛強,但此刻躁擾著卡巴內理智的,卻是那一雙石榴紅中惹人憐愛的幾分羞澀。
窗口拂進幾陣夏夜獨有的暖風,氤氳著越發失焦的理智,同時也隱隱助長了那隨之沸騰的慾念。
撫在側臉的掌一個不注意便繞上那懸著蝴蝶結的後頸,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庫恩有些措手不及,當他還來不及出聲,一雙薄唇早已被卡巴內不著痕跡地剝奪了一切的主導權。
沉浸於唇與舌間甜蜜而令人醉心的幾番纏綿,讓庫恩近乎忘卻了一度的詫異與羞怯,攀上對方背脊的雙手使勁一收,暴露無遺的依戀讓那份肆意在自己口中橫行的霸道隨之又多了幾分不受控的猖狂,絲毫不給彼此任何喘息的空間。
直至思緒開始有些恍惚,視野閃爍間是那副令庫恩至今依舊著迷的面容,他這才隱約感覺到緊壓在身後的力道鬆緩了下來。轉眼間唇瓣分離之際,一片寂靜中只剩一時放縱後渴求著新鮮空氣的大口喘息。
「這樣一來,你的身上也終於有了因我而生的改變了呢。」
一番不明所以的言論,讓庫恩誤以為卡巴內在暗指方才那出乎意料的一陣擁吻,讓他下意識地用雙手死命遮掩著那漲紅的臉龐。
然而他有所不知對方所指的其實是此刻掛在右耳的那對耳環。
那副銀環卡巴內早已備上好一段時日,而決定在這一天送出,說穿了只不過是單純不想輸在這種意義不明的跟風行動。
不過送上一副別具意義的耳環,又是這位業都國王的另一番巧思就是,而庫恩也是過了一陣子才知道──
對業都人而言,他們只會將帶有特殊意義的耳環送給一輩子唯一的摯愛。